走過憂鬱低谷,顛沛人生的藝術魂
花蓮土生土長的虎哥和查理兄弟,在家分別排行老大、老二。高中就到臺北補習、到高雄念餐飲的虎哥,也曾到法國交換、在歐洲實習一年,但內心熱愛創作的他,比起料理和擺盤美學的薰陶,更渴望創造能永久留下的藝術作品。然而,苦無藝術科班背景入行,年僅25歲的虎哥只好在台北當房仲、做自己不喜歡的工作,卻沒想到眼前看來開朗、交友廣闊的虎哥,當時卻因為合夥服飾店生變,一瞬壓垮長期自我壓抑的精神,深陷長達三年的重度憂鬱症。
「沒有一件事情能讓你看見希望。」虎哥說,當時天天想自殺,關在房間、不開窗,即使家人送飯也不吃不喝,而且服藥之後沒有記憶、一年活得像一個月。直到他32歲,在醫生鼓勵之下,拿著小弟送的LOMO相機到處拍照,把照片放到無名小站,竟意外躍居無名LOMO達人、更邀請他參與達人聯展;但一直蜷縮在憂鬱外殼裡的虎哥,遲遲不敢出席。但他漸漸發覺,「自己的文字總是悲慘收尾,但寫詩應該要能以正面能量、充滿希望地作結。」為了與人接觸,找工作卻苦於憂鬱症、記不住事情而接連遭到開除。幸運成為夜店的駐店攝影師,即使只用光影魔術手、連Photoshop都不會,也備受設計師稱讚的攝影開端,更讓他感受到創作渴望。
攝影帶他走出陰鬱的暗房,也每年到東南亞擔任隨行拍照志工,在孟加拉的恆河上,遇過父親遭老虎生吞的年輕人、隨時會餓死的貧困小孩,卻也驚訝他們旺盛的生命力、純淨的笑容,「雖然他們什麼都沒有,但擁有我所沒有的快樂。」對比台北夜店裡,見到多少漂亮女孩笑著來,卻酒醉崩潰大哭著離去;他卻在恆河上,找到不服藥就能睡著的平靜。走出憂鬱低谷,他和設計師合開工作室,接拍無數商業、藝人專輯或公共建設攝影標案,滿檔到胃出血昏倒送醫,但即使付出超乎常人的努力,「你永遠無法滿足客戶的需求,只能讓自己反覆被強奸。」虎哥說,他回花蓮策展才驚覺,「雖然我越拍越精準,但自己卻好像被挖空、無法創作了。」而動念回歸家鄉的大自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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菸酒檳榔都來,跑遍世界到落腳花蓮
不同於哥哥在創作、憂鬱症和現實間拉扯,查理國中就跟著爸媽在工地做粗工,離開花蓮、到台北念會計之後,志在設計的查理,大一跑遍全台灣,大二還拉著朋友一起環島,不到大三就慘遭二一退學。然而,十幾年前的花蓮缺乏就業機會,他當兵才開始思考自己要的人生,輾轉待過澎湖、馬祖,在台灣各地跑業務,甚至看了無名小站,跳往香港、澳洲等許多國家,從牧場、酒莊到牛肉場當非法移工,卻沒想過要在哪裡定居。
「雖然澳洲的海很美,但沒有山;雖然加拿大的山很美,但沒有海。」當時在加拿大打工的查理,只是想看比基尼,居然開車三天才到海邊!「我忽然想到花蓮,有山也有海。」他也發覺,在國外打工賺得了、卻存不了錢;相較台灣薪資未必優渥,卻能支應生活和存款。陸續出國近十年,試圖向外探索的查理,才發覺他要的就在家鄉花蓮,他將國外的旅行經驗帶回來,和朋友、也是現在的老婆在後火車站合開青旅,他說,「既然不能到處玩,開了青旅,就能聽到全世界不同國家的人、不同的故事。」
有了第一間的經驗,查理還想玩出不同可能,看著虎哥為展覽往返花蓮,有意回家鄉落腳,便邀虎哥加入籌備第二間青旅,結合他經營青旅的經驗,和虎哥長年攝影創作的獨到美學、操刀設計,兄弟合力打造出現在的旅充人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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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旅行,再現台灣工業精神與當代美學
「外國人來台灣要看什麼?」當時工業風在台灣正流行,他們不是單純仿效或創作,而是先探索更深層的空間語彙。於是,爬梳台灣歷史、挖掘日治時期的台灣首波工業革命,翻玩老照片裡的綠、紅、灰時代背景色,搭配老件或仿舊訂製的新設計,將空間風格做到極致!甚至青旅床位,從保有隱私的床邊側版、下鋪不撞頭和床底行李抽屜的貼心,到伸縮床頭燈、置物櫃結合鏡面、高效充電座的細膩,未來更將在女生背包房設置梳妝檯;更堅持為單人房設置電動天窗,讓每間房都有自然採光。他們透過旅充人文,將看似不會出現在台灣,卻又充分展現台灣工業革命精神的Loft美學,讓外國人知道這不是日本、泰國、中國或越南,讓他們一眼看懂何謂「台灣」。
「現在的旅充人文,是我們很滿意的狀態。」查理說整棟都喜歡,虎哥也笑說,他還是免不了把設計做到最好、改掉重來的習慣,未來也想玩出包浩斯的極簡空間,還突發奇想在城市商店廣告牆辦展。當我們坐在簷下,和查理、虎哥聊著未來的想像,聊起熟悉的花蓮,落地窗內那片綠牆,彷彿連綿著腳下土地的溫厚,如花蓮的山,發耀著溫暖的光。